對於一個被奇幻小說和遊戲帶大的電腦兒童,魔法是創造不可能的萬靈丹。現實生活中種種無聊的限制,只要用魔棒一點即破,於是電腦兒童可以安心遷居到無邊的想像國度裡。
可是搬回現實世界幾年後,再回頭重新審視奇幻,最令人驚訝的卻是魔法的無能。魔法力能召水火風雷,形則足飛天遁地,但是在日常生活中扮演的角色卻幾乎是0。似乎從來沒有人想過魔法技術對文明造成的意義。照理說,一個技術本質截然不同的社會,足以在建築、公共設施和社會結構上都有截然不同的風貌,提供華麗的想像空間。
但奇幻裡面的世界卻還是一副拉馬車、點油燈的中世紀落後模樣。事實上,奇幻文化怎麼變都脫不出歐洲中古的模板。不管是魔戒、Riftwar、龍與地下城都是如此。所以,這個小時候覺得廣大的世界,其實是很小的。
與其說奇幻是在開展想像,不如說是一種懷舊。科學興起後,無所不能的發明幾乎將世界除魅殆盡,過去鄉野傳說中的神奇力量頓時變得渺小。奇幻,只是把對過去的追念加以戲劇化,讓逝去的事物中美好的部分以魔法的方式重現。東方的武俠也是同一回事,在追思舊王朝裡種種不可思議的同時,也召喚著浪漫主義的世界觀。
雖然共用一個幻字.奇幻與科幻卻是截然不同的生物。科幻小說重視的反倒正是日常生活的重新形塑。翻開Neal Stephenson的《鑽石年代》,未來的世界從國家組成、社會組織,到生活方式、社交管道,魔法一般的技術都為它們提供豐富的另類想像。從這個角度看,科幻比奇幻更有魔力。
而伴隨著奇幻的超自然信念,倒是常常與法西斯連結在一起,那面中間畫有神祕印記的紅旗即為明證。納粹黨徒和國族至上論者之中不乏超自然的信徒。也許,要把這些虛無飄渺的觀念神格化,真的需要一點神祕力量的加持才辦得到。直到今天,最常以奇幻為主題的重金屬音樂,仍然往往和種族優越論牽扯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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