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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12月11日 星期六

精神時代

1958年11月10日,一名讀者在一本名為《亮度超過一千個太陽》的贈書扉頁上題辭:
「這本書讓人拿起來,就不能放下。看完了以後,頓時對人類的前途增加了信心。
胡先生,您無論多忙,也請您先看完這本書。太緊張了。太精彩了。」
書名引喻的當然是核彈,但也是科學家放出的光芒。在核子物理學家與原子彈發展史之類的一段孽緣中,科學社群最終還是展現出了人性與自律,讓這位讀者「增加了信心」。有意思的是,在那個年代裡,人類滅亡的主題可以帶來如此的緊張和精彩。

十年後,A.C.Clarke的小說《2001:太空漫遊》出版,立刻與它的雙胞胎電影(Kubrick導演)同時成為名作。作者以一種科技神秘主義的幻想(「科技高到一個地步後便與魔法別無二致」--Clarke)虛構出智慧生命的過去與未來。書中的科學家
「以無比得意卻又帶著悲傷的語氣,」
激動地宣佈發現了早在人類之前就有智慧的證據。這項發現將造成「政治和社會的震撼」,「每個人將發現自己的的生活、價值和哲學都微妙地改變。」有意思的是,在那個年代裡,人類初生的主題足以造成如此的震撼和悲傷。到了這個凡事講求切身的務實年代,這樣龐大而漂渺的發現真的能改變人的生活態度嗎?我傾向存疑。人類初生與滅亡的主題,我們似乎已學會用「馬照跑、舞照跳」的態度面對。

假設在今天出版,《2001:太空漫遊》是否還能成為名作也不無疑問。在科技神秘主義的主題下,Clarke對角色的刻劃、情感的深掘、人際關係的衝突、慾望的華麗…等等我們切身關心的內容,通通都無暇著墨。書至末端甚至完全是一個人的旅程,除了神秘的太空之外再無他人陪伴,直到抵達完全的純粹和孤獨,化身為人類下一階段的開端。這種神秘抽象而欠人味的情節,充滿著宗教意涵和大歷史的空洞,與強調顯微鏡下生活的當代格格不入,也提醒了我們曾有那一個精神時代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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