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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5月22日 星期日

適應環境

常常聽人說,當兵會痛是你還不適應部隊生活,適應後就不痛了。這種說法的背後暗示著,面臨任何苦難只要習慣了就不再是苦難。因為世界上有能在惡劣環境中出頭的強者,也有能以達觀將苦難視為無所謂的智者,所以我們必須向他們看齊。也就是說,世上沒有不好的環境,只有不能適應的人。也就是說,如果大家都有偉大的睿智,能夠處獨裁統治於泰然,那麼人類再也不需要革命。如果人的能力可以適應專制、壓迫、陳腐、落後,那麼社會將不再有任何問題需要解決。但真是這樣嗎?面對無懼這種惡德,我們需要一種美麗的脆弱。對惡意與壓迫的完全不能忍受,對無意義的完全不耐煩,這樣的脆弱才是改變世界的原動力。

一些引言:
“I’m the last survivor of a dead culture. And I don’t really belong in the world anymore. And in some ways I feel I ought to be dead.” Now, meeting over Chinese food, he reaffirms this. “I have certainly wished I had killed myself when I was born,” he says. “In terms of effect on the world, it’s very good that I’ve lived. And so I guess, if I could go back in time and prevent my birth, I wouldn’t do it. But I sure wish I hadn’t had so much pain.”- Interview with Richard Stallman.
「我是否應該和魔鬼一起被罰入地獄?我知道軍營裡的生活是什麼樣的-只要一想到它我就全身發抖。」-教宗約翰二十三世。

2011年5月15日 星期日

「嚴肅作品」與我(一)

(rambles)
所謂的嚴肅作品是一場誤會。例如波赫士被歸類於嚴肅文學家,但他寫的完全就是奇幻小說!波赫士的作品徹底立基於幻想,完全不具備任何國家社會的反思,以及人類處境的觀想。他的故事除了常常利用架空世界之外,同時也是一種可能性的藝術,奠基於一個簡單的哲學觀察:我們看得見的事實可能蘊含無限多種看不見的事實,所以我們可以用一種極端自由的方式來看待我們所處的世界。雖然有些本質上的差異,但是卡爾維諾的小說也有點是這一回事。

對於愛好虛擬大於實質的我來說,喜歡波赫士是很自然的,至於為何會喜歡柏格曼,我就不是那麼理解。如果說波赫士是可能性的藝術,那麼(中後期)的柏格曼就是必然性的藝術。他的電影完全不是奇幻,也沒有自由,因為他的角色是人性的展現。一旦這些角色在電影的初始設定中被擺在一起,他們就不得不演出那樣的結果,因為人性具有某些特質,使得他們不得不做出那樣的互動。令人感到衝擊的是這種結果中冷酷的成份竟然如此自然;也許我們自己的內心自令自己感到驚訝,於是產生了藝術。喜歡柏格曼的原因,大概是因為看到人際世界冷酷的成份,能使我得以稍微安心地與它保持疏離。

2011年5月7日 星期六

橘夢樂團

對於每一個聽音樂的理由,Tangerine Dream似乎都不具備:他們沒有美麗的歌聲(從不唱歌),沒有年少的焦慮與激情(不算搖滾),沒有樂器的炫技(幾乎全部使用合成器--雖然也有例外!),也不玩流行音樂的偶像包裝與愛情遊戲。然而這樣的樂團仍然持續了四十年,而且享有一定的知名度,這其中必定有什麼誤會-也許,就是有那麼一批誤會了音樂的人會成為他們的樂迷。

而從我這副誤會了音樂的耳朵聽來,橘夢的迷人之處就在於他們如詩的詠物。他們的電子音樂有一種客觀性,脫離個人的情緒與意見,而冷靜的去描繪一個情境。這並不是說他們的音樂沒有感情,而是感染力來自所描繪的情境本身。像是〈無人之境〉〈肉桂路〉〈不可抗力〉等等的曲名,冷靜地提示著一段情境的主題,讓聽眾以聽覺的想像力去考察--雖然這種考察多少有些冥想的成份在。所以,即使沒有歌詞,Tangerine Dream的音樂仍然使我回想起受新即物主義影響的現代詩,和它特有的那一種清新的味道。可以附帶一提的是,他們少數使用人聲的專輯也和詩有關:他們在Tyger裡找來了女演唱家,朗誦了William Blake的詩作。

橘夢是一個極端多產的樂團,專輯和水龍頭一樣不斷流出;也許因為缺乏精煉,曲子中的某些段落稍顯幼稚。類似的風格演變到較為成熟的倫敦未來之音時,聽者已不再是對情境作觀察,而是被無所不在的環境張力所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