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慧學界十多年前流行起「智慧型代理人」(intelligent agent)這個術語,席捲風雲,直到最近才稍歇。智慧型代理人與其說是一種技術,不如說是一種典範轉移,從以往「像人類一樣思考」甚至「比人類更能思考」的目標,轉移到如何「像人類一樣有效率」甚至「比人類更有效率」。所謂代理人指的是一種程式,它不需要人類的控制,就可以自主完成給定的任務。與之前思考老半天只吐出幾個字的專家系統(expert system)相比,智慧型代理人需要不斷立即地反應,有條有理的處理任務中的各種狀況,於是研究的重點便由沈思的智慧轉移到應變的智慧上面去了。舉例而言,軍用機器人的軟體部分,就是一個標準的智慧型代理人。
我發現我從學術圈走入軍伍,也是同樣的一個過程。沈思的智慧不同於應變的智慧,在這裡得到了明證。在台灣,軍人一向不以腦袋聞名,因為他們的目標是成為智慧型代理人。軍隊的訓練要求,無非就是快速地處理大量低技術的雜務,迅捷準確地操作器械,以及流暢地執行機械化的程序。簡單一個字,就是「機靈」。這個字用在人工智慧上也非常貼切;比起「聰明」,一支理想的智慧型代理人更應該要「機靈」。而沈思在軍隊是派不上用場的,所以在一向不以腦袋聞名的台灣軍隊裡,我發現自己比大部份的人都還笨,也是很合理的。
雖然反應遲鈍、言語不清、處事混亂(換句話說,一支糟糕的智慧型代理人)這些問題從小就一直跟著我長大,但是直到在軍隊鑑測的客觀判準中樣樣墊底之前,我還沒預期到有這麼嚴重。這也加深了我的懷疑:我是一個輕度的亞斯伯格症患者。難以融入人群,以及在這裡專做一些過度認真的次要思索,也都符合亞斯伯格症的特徵。也許正常人與我比我想像中的更不同。
2010年12月11日 星期六
個人電腦
個人電腦的沒落和社會電腦的興起,雖然早成事實,但其發生其實比評論家所預測的更早。在這個打開電腦就是瀏覽器、社群網站和即時通軟體的時代裡,也許個人電腦的樣貌很快就會被遺忘。在那個網路尚未大興的時代,一台台的電腦像是彼此只有小路連接的孤島,擁有者在小島上建築自己的王國。當時電腦還存在一種「神器」的光榮感覺;在一個相對封閉的系統中,軟體的多樣性和硬體的強大是神器威能的展現,所以一些相對初級的次文化便以追逐硬體效能(overclockers)和無止盡地收集軟體(leechers)來證明自我王國的偉大。當然也有人超越了收集的原初渴望而走向創造。不同於現代,個人電腦是個軟體還有意義的時代。那時打開電腦的目的並不只是連線;使用軟體被視為是一件有趣的事。即使是電腦遊戲也好,玩家們也在遊戲中打造自己的帝國,作為專屬於自己的創作成果。業餘的音樂、繪圖、聲光,以及程式,紛紛從電腦這台創作器械流出,形成自己的次文化,填滿了原本空虛的王國領土,而有限的資訊通道便成為王國建設者分享所知的管道,直到網路反客為主,社會的渴望戰勝了自爽的孤獨,計算變成連線的支援功能,社會電腦的時代於是來臨。
精神時代
1958年11月10日,一名讀者在一本名為《亮度超過一千個太陽》的贈書扉頁上題辭:
十年後,A.C.Clarke的小說《2001:太空漫遊》出版,立刻與它的雙胞胎電影(Kubrick導演)同時成為名作。作者以一種科技神秘主義的幻想(「科技高到一個地步後便與魔法別無二致」--Clarke)虛構出智慧生命的過去與未來。書中的科學家
假設在今天出版,《2001:太空漫遊》是否還能成為名作也不無疑問。在科技神秘主義的主題下,Clarke對角色的刻劃、情感的深掘、人際關係的衝突、慾望的華麗…等等我們切身關心的內容,通通都無暇著墨。書至末端甚至完全是一個人的旅程,除了神秘的太空之外再無他人陪伴,直到抵達完全的純粹和孤獨,化身為人類下一階段的開端。這種神秘抽象而欠人味的情節,充滿著宗教意涵和大歷史的空洞,與強調顯微鏡下生活的當代格格不入,也提醒了我們曾有那一個精神時代存在。
「這本書讓人拿起來,就不能放下。看完了以後,頓時對人類的前途增加了信心。書名引喻的當然是核彈,但也是科學家放出的光芒。在核子物理學家與原子彈發展史之類的一段孽緣中,科學社群最終還是展現出了人性與自律,讓這位讀者「增加了信心」。有意思的是,在那個年代裡,人類滅亡的主題可以帶來如此的緊張和精彩。
胡先生,您無論多忙,也請您先看完這本書。太緊張了。太精彩了。」
十年後,A.C.Clarke的小說《2001:太空漫遊》出版,立刻與它的雙胞胎電影(Kubrick導演)同時成為名作。作者以一種科技神秘主義的幻想(「科技高到一個地步後便與魔法別無二致」--Clarke)虛構出智慧生命的過去與未來。書中的科學家
「以無比得意卻又帶著悲傷的語氣,」激動地宣佈發現了早在人類之前就有智慧的證據。這項發現將造成「政治和社會的震撼」,「每個人將發現自己的的生活、價值和哲學都微妙地改變。」有意思的是,在那個年代裡,人類初生的主題足以造成如此的震撼和悲傷。到了這個凡事講求切身的務實年代,這樣龐大而漂渺的發現真的能改變人的生活態度嗎?我傾向存疑。人類初生與滅亡的主題,我們似乎已學會用「馬照跑、舞照跳」的態度面對。
假設在今天出版,《2001:太空漫遊》是否還能成為名作也不無疑問。在科技神秘主義的主題下,Clarke對角色的刻劃、情感的深掘、人際關係的衝突、慾望的華麗…等等我們切身關心的內容,通通都無暇著墨。書至末端甚至完全是一個人的旅程,除了神秘的太空之外再無他人陪伴,直到抵達完全的純粹和孤獨,化身為人類下一階段的開端。這種神秘抽象而欠人味的情節,充滿著宗教意涵和大歷史的空洞,與強調顯微鏡下生活的當代格格不入,也提醒了我們曾有那一個精神時代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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