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胥黎的小說《美麗新世界》先製造了Suma這種藥品然後再痛斥它。Suma簡單地說就是扣除副作用和成癮性的毒品,任何的情緒問題都會在服用後自然消失而使人達到平安喜樂。姑且不論天堂的永恆快樂是否正雷同於此,後代科幻小說裡面的情緒控制已不再是這麼單細胞。例如Philip K. Dick的《銀翼殺手》原著裡有一種「情緒調變器」(mood organ),使用的人可以排程調整自己的心情,例如不論電視上演的是什麼鳥都能看得很高興的心情。有意思的是主角為自己設定了一個月兩次的絕望;如果我們不為此種自殘感到特別訝異,就表示其實我們會覺得負面情緒有時候是正面的。想必Dick在構想這台機器時,已經覺察到情緒之上還有情緒。事實上也早有人工智慧的研究者認為情緒是一種二階架構:我對我生氣感到生氣,我體味著我的悲傷,我現在不想看電視但是如果一坐下來馬上就變成沙發馬鈴薯那該多好…所以,在種種淺層情緒之上也許一直有一個更深層的意念。
當我延續Dick的這條線路思索,我發現最大的痛苦並也許不是來自情緒,而是來自情緒的情緒。當情緒整體在我掌控之下時,我知道絕望是一種華麗的倒塌,砍掉重練的意念由此開始。我知道悲傷有一個時限,在過去之前至少證明了世界上有我在意之事。當我能給各種情緒它們該得的份量時,我感到滿意而完整,各種OCC model上界定為正面或負面的情緒都是一種顏色,只差在冷色和暖色的分別。然而,當悲傷開始沒完沒了時,當痛苦看不到終結時;甚至當滿足來得太過容易,平淡變得太過習慣時---直到整個情緒的進程已經開始失控,當覺得一切都夠了卻仍然無力停止時,自己便開始對自己的情緒狀態感到憎恨,而那大概就是為什麼當兵那麼可惡的原因。